文/黎岩
這幾天,在內地與香港先後發生了看似風牛馬不相及、在網絡世界卻鬧哄哄的兩件大事。先看內地,著名作家賈平凹之女賈淺淺憑藉描摹「黃白之物」的屎尿體詩作,申請加入中國作協,結果招致網絡一面倒罵聲。以至於官方媒體央視、人民日報、新華社都不得不出來表個態。新華社在評論文章《或可自賞 莫負流觴》中開宗明義指出,文學創作的基本原則還是要遵循的——圖自賞,創新可以大膽嘗試,莫負流觴,詩文不能有傷大雅。當然,如果賈淺淺的老爹不是陝西作協主席,或許不至引起如此大的網絡呱噪。
何謂流觴?這裏稍稍做點文字解釋。古人在暮春三月修褉日列坐曲水之旁,斟酒羽觴浮於上游,任其順流而下,隨意取而飲之。此一活動原有類似港人年尾洗邋遢除卻不祥之用意,後世則延伸為文士之雅集。晉代王羲之《蘭亭詩序》有言:「又有清流激湍,暎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宋代蘇軾《次韻子由送趙歸觀錢塘遂赴永嘉》詩:「芒鞋隨採藥,繭紙記流觴。」皆為雅趣志趣,後人亦引以為泛指大眾意願興趣。
看到這般解釋,相信讀者亦能漸次引申到本港近期發生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有關粉嶺高球場切塊興建公屋引發的爭議。其實,本來很簡單的問題,有勞城中多位大咖指點江山,爭來鬥去,究竟為哪般呢。一來這是上屆政府落錘敲定的事項,本屆政府若然蕭規曹隨,按章辦事,自然不會掀起如此爭議。二來政府決策部門已然作出決策,在新政府提速提質提量以結果為目標的管治下,只要簡化程序立即執行即可,為何卻又鬧出議論紛紛的節外生枝呢?三是新政府堅持以行政主導的管治思維,城規會、環諮會等機構不過是諮詢規劃部門,居然卡在了這些機構,那簡化程序又體現在哪呢?四是有關發展規劃經過上屆政府行政會議討論集體決定通過,但現如今居然有上屆行政會議的成員帶頭反對,用今天的我推倒昨天的我,為何會出爾反爾呢?五是就此所做的多項民意調查顯示,社會主要聲音都主張堅持原計劃,為何此時此刻卻當民意不存在呢?
上屆政府任內曾領導「土地大辯論」的環諮會主席黃遠輝近日於訪問中,表明社會對局部發展粉嶺高球場和不發展郊野公園邊陲地帶已有共識,直指「看不到有理由要重新探討。」又指高球場如果縮減發展規模,可能有助通過環評報告。既然看不到重新檢討的理由,為何又要縮減規模呢,這種論調明顯地是受到社會某種固化利益的壓力所致,若然管治者皆如斯小腳女人走路,顫顫巍巍,左顧右盼,將何以實現以結果為目標的管治?
一直主張在郊野公園邊陲地帶建屋的全國政協副主席、前特首梁振英亦在Facebook直言不諱地提出5個問題,強烈質疑,「環評資料大,還是黃主席大?」「既然『有共識發展粉嶺高球場』,為什麼現在還要再做環評,又拖大半年?當年為何未做環評,就指定要發展粉嶺高球場及否定用大欖郊野公園邊陲興建居屋和非營利的老人院?」
梁振英更指,既然環諮會已經向政府要求提供更多資料,政府亦已同意提供這些資料,「黃遠輝未見明年4月的資料,今日卻公開建議粉嶺高球場的『發展布局須再調整』」,他反問:「這是環諮會主席應有的態度嗎?」,更在文末標籤「未卜先知」一詞。
話說環境諮詢委員會經兩次馬拉松式會議後,仍然「暫緩決定」粉嶺高球場建屋的環評報告,要求土木工程拓展署提交補充資料,預料最快明年4月才再審議。環境及生態局局長謝展寰27日表示,政府會檢討環評程序,透過簡化和標準化做法,壓縮環評時間,同時檢視目前保育調查是否足夠,確保環評報告「唔好做漏」,提高環評報告的質量,強調並非為建屋而犧牲環境生態。讀者可能納悶,現時為8月尾,為何要拖至明年4月才審議?難道環諮會真的在照章辦事,還是一停二等三慢行,看看社會爭議之結果再決定環評報告該如何編寫?不敢說匪夷所思,倒是真有點不可理喻。
新思維27日就此發出公開信,指房屋問題已經成為香港管治的「頭等大事」,同時促請政府盡快收回粉嶺高爾夫球場用地興建公屋,以表管治決心,否則會令人有「官商勾結」之質疑,政府管治威信蕩然無存。話雖聳人聽聞,但忠言逆耳,特區政府不能不引起重視。
不論某些固化利益的代表者如何冠冕堂皇地講述開發172公頃粉嶺高球場中的邊陲一角32公頃土地,會如何如何影響甚至動搖香港的金融中心地位,會給當地生態造成不可逆轉的災難性影響,會給高球場的文物造成破壞性損傷,甚至會因為起高樓大廈會遮擋陽光影響到高球場草皮健康生長,似乎都不能擺脫固化自身特殊利益的嫌疑。
高球自賞自娛,理應莫負流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