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德武
12月21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突訪美國，成為歲末年尾的重大新聞。這是澤連斯基自2019年4月擔任總統以來第三次踏上美國的土地。與前兩次不同的是，這次訪問格外受到世界的關注。
俄烏戰爭開打整整10個月，澤連斯基的行蹤以及指揮中心一直是個謎。他在電視上的標配也是一身戎裝，以戰時總統的形象出現，到達美國安德魯空軍基地時也是這套行頭。這次澤連斯基訪美是俄烏衝突以來的第一次外訪，為了確保安全，美烏雙方經過精心策劃，取道波蘭，由美國駐烏克蘭大使全程陪同，直到飛機進入美國領空時，才敢向外界公布消息。
澤連斯基選擇在聖誕節前夕訪美，時機耐人尋味。一是俄烏戰局出現對烏有利的重大變化。在烏克蘭南部，烏軍重新奪回赫爾松，並擺出進軍克里米亞的姿態。在烏東地區，烏克蘭對頓涅茨克地區展開了大規模反擊並小有斬獲。二是俄羅斯持續對烏全境的基礎設施進行空中打擊，缺水斷電成為烏克蘭民眾的生活常態，人們不得不在黑暗及寒冬天中煎熬度日，極大考驗民眾的意志力。三是烏克蘭迫切希望美國能夠提供更先進的進攻性武器，包括愛國者導彈防禦系統、陸軍戰術導彈系統（ATACMS），「灰鷹」和「死神」無人機等，但美國猶豫不決，特別是能打到俄境內的長程導彈，是否轉售給烏克蘭還有很大爭議。更令烏克蘭寢食難安的是，美國眾議院的控制權即將於明年1月3日易手，共和黨主導的眾議院能不能繼續像民主黨一樣對烏克蘭慷慨解囊存在巨大變數。
美國一直把烏克蘭作為打擊俄羅斯的棋子，烏一些政客也不遺餘力並沉浸其中。今年夏天，在民主黨的主導之下，美國會通過了《烏克蘭戰爭租借法案》，予烏500多億美元的戰爭援助。《2023財年美國預算法案》即將在國會表決，這項高達1.7萬億美元的龐大開支中，包括450億美元的對烏援助款項。這個草案在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獲得通過不成問題，但在參議院能否贏得法定的60張贊成票存有疑問。換句話說，必須有10名共和黨參議員力挺這項法案才能勉強過關。眾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等人，更希望共和黨參議員們出面阻止。作為權宜之計，國會最好是優先通過一項臨時性開支法案，這樣既可以防止政府在新年之際關門，也可以把重大預算權順利交給共和黨控制的眾議院手中，以便由他們對有關條款進行字斟句酌，以管住美國的錢袋子。
共和黨一批議員明確要求聯邦政府緊縮開支，更不希望把數百億美元用到烏克蘭身上，認為「這是浪費寶貴的國家資源」。為此，共和黨一些右翼議員甚至拒絕到現場聆聽澤連斯基的演講。麥卡錫為了當上眾議長，對這些右翼議員的訴求也不能不聞不問，他多次明確表示，今後眾議院不會對烏克蘭援助開「空白支票」。但一些共和黨大佬認為，這個法案在軍事開支方面對共和黨已足夠「友好」，沒有阻攔的必要，這顯然與麥卡錫的想法相牴觸。
目前美國兩黨在援助烏克蘭問題上態度微妙。拜登有心去做，但能否說服共和黨心中無底。所以，他需要澤連斯基這位「演講天才」，親自來國會山，去打動這些議員們，這樣比隔空喊話更觸動他們的「靈魂」。美國一些評論人士指出，「澤連斯基手裏拿着購物袋，希望從這裏裝走想要的聖誕禮物」。此前，烏克蘭總統顧問波多利亞通過推特（Twitter）發了一份「願望清單」。雖然拜登政府不會照單全收，但是在澤連斯基到訪華盛頓之際，適當滿足一下烏克蘭的某些要求還是十分必要的。
今年3月，澤連斯基曾通過視頻向美國國會發表演講，甚至把俄羅斯的行動與日本偷襲珍珠港相提並論。這一次美國輿論則把澤連斯基的到訪與1941年12月底英國首相丘吉爾訪美進行類比。澤連斯基在與民主黨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互動時表示，「如果國會不能通過對烏大規模援助，這意味着我們會輸掉戰爭」。
澤連斯基非常擅長演說。在過去的10個月裏，他通過視頻方式參與許多重要國際會議，同時也是西方國家的「常客」，他的身影不時出現在這些國家立法機構的大屏幕上，作為曾經的演員，他非常巧妙地為不同聽眾量身定做，知道如何取悅各國政客。
這一次澤連斯基來到美國國會大廳，收穫了掌聲，說了一些美國政客非常想聽的話。為了迎合拜登政府的民主戰略，他強調烏克蘭與美國有着共同的價值觀，在烏克蘭打的這一仗，不僅事關烏的主權與領土完整，更是為追求世界的公正和國際法律秩序。他強調美國對烏的援助「不是慈善，而是為全球安全與民主所作的投資」。
澤連斯基對當下的美國國會「政治正確」心領神會，所以他在演講說含沙射影，稱美國的援助將加速烏克蘭的勝利，烏克蘭戰勝俄羅斯，「將向任何潛在侵略者昭示，沒有一個國家改變國家邊界的行為能夠得逞，也沒有一個人能違背人民的意願進行專制統治」。在西方的話語體系中，這幾句話是有特別內涵和指向的，相信美國國會大廈的政客們都能聽懂澤連斯基的弦外之音。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烏克蘭這幾年來一直是美國的輿論焦點，只不過烏克蘭及其總統的形象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其根本原因是烏克蘭淪為美國兩黨鬥爭的工具。就其本質而言，俄烏戰爭的爆發，是美國遏華戰略的深化，烏成了美俄戰略大棋盤中的一個棋子。在特朗普執政期間，由於特朗普強壓烏克蘭對拜登之兒亨特在烏克蘭能源公司的角色進行調查，從而引發了「通烏門事件」，成為眾議院彈劾特朗普的理由。在當年聯大會議期間，特朗普與澤連斯基坐在一起，澤連斯基偷偷瞄向特朗普的電視畫面令人印象深刻。
這次澤連斯基訪美，他在國會大廈表達的另一個核心主題是「為美國而戰」。雖然澤連斯基明確表示，不需要美國出一兵一卒，只要提供先進的武器即可，烏克蘭人完全可以很好地操作這些東西，從而打敗俄羅斯。但拜登對此放心不下，一方面美國政府高興地看到澤連斯基抗俄的決心，但另一方面也不希望把戰爭的主導權就此交給澤連斯基，防止其意氣用事，引發美俄之間或北約與俄之間的直接衝突，所以更先進的武器還是不太敢於給，這是美國對烏政策的矛盾之處。
不過，聖誕節到訪，總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當天，拜登承諾向烏克蘭再提供18.5億美元的軍援，包括提供一套「愛國者」導彈防空系統；烏軍將在德國格拉芬維爾的美軍基地接受培訓。至於澤連斯基在多大程度說服了共和黨人繼續在明年大力支持烏克蘭，接下來國會就2023年預算案進行的表決將檢驗其美國之行的成色。俄羅斯對澤連斯基的反應並不妙，認為美烏兩國都不想要和平，是有意升級衝突。看來2023年的俄烏戰爭走向仍有巨大的不確定性。
（作者為大公報副總編輯 來源：「公評世界」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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