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世界丨刑事起訴特朗普是把政治雙刃劍

文/周德武

「特朗普被刑事起訴」成為今天美國各主流媒體爭相報道的主題。反特朗普人士認為，正義終於得到伸張，沒有人可以淩駕於法律之上，儘管這個時刻來得太晚。而特朗普的支持者則認為，「這是美國最黑暗的一天」，「是對美國現有政治制度的顛覆」；民主黨人無所顧忌地把司法機構武器化、政治化，加劇了美國社會的撕裂。特朗普發表聲明稱，「這是歷史上最高級別的政治迫害和選舉干預。激進左翼民主黨參與其中，並一直試圖摧毀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運動」。眾議院議長麥卡錫表示，將對調查這起案件的紐約地區檢察官布拉格進行政治追究，深挖布拉格背後所支持的索羅斯政治勢力。

起訴特朗普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入刑則是另一碼事，而且過程漫長，很可能伴隨美國2024年大選的全過程。特朗普此前在自家社交媒體上預告自己將於3月21日被捕，10天后這一預言終於兌現。特朗普一輩子被官司糾纏，但每次都能涉險逃過。僅在擔任總統期間就遭到國會兩次彈劾，最後均在參院僥倖過關，他因此成為美國歷史上在位總統面臨兩次彈劾的第一人。這一次，紐約曼哈頓地區檢察官布拉格決定對特朗普向艷星支付「封口費」、可能影響競選財務法一事進行刑事調查，並傳喚了多名證人。3月30日由23名成員組成的紐約大陪審團進行投票表決，作出了對特朗普進行刑事起訴的決定。而另一位接近於被刑事起訴的是前總統尼克松，因「水門事件」而被迫下台，最後被繼任者福特總統赦免。當然，特朗普會不會被判刑還需要控辯雙方的舉證，可能的結果無非有兩個：一是被判刑，二是無罪釋放。

一些輿論指責布拉格對美國前總統進行起訴，過於輕率且小題大做。在特朗普面臨的所有法律官司中，封口費一案是最不值一提的，更何況當事雙方通過封口費換取沉默權在紐約也不算什麼，通過偽造商業紀錄隱瞞封口費的出處，也只是一項輕罪；只有把封口費與紐約競選財務法掛起鈎來，這項訴訟才能有點分量。但能不能把這個案子做實，紐約地區檢察官辦公室既沒有先例可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法院最終裁定駁回上訴是完全有可能的。正因為如此，一些法律專家指出，一旦封口費一案的起訴失敗，將會對特朗普的煽動國會暴亂罪、海湖莊園私藏涉密文件等案件的起訴產生重大不利影響，為特朗普提供「被政治迫害」的彈藥；民主黨從封口費一案下手，有可能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對2024年美國大選反而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正因為如此，一些特朗普的支持者對起訴前總統感到憤怒的同時，也有一些人聲稱，「3月30日民主黨人提前把特朗普重新送入白宮」。

根據美國憲法規定，符合參選美國總統的條件只有三項：一是年齡35歲以上，二是在美國居住14年以上，三是出生於美國本土。對於是否犯罪並沒有明確規定。特朗普明確表示，即使他被起訴也會繼續參加2024年總統競選。據CNN報道，特朗普很可能於下周二出庭，起訴的罪名多達30多項。既然特朗普被起訴，紐約州對他的人身自由限制會有相關規定，這會不會影響到他在全國的競選旅程，還需要繼續觀察。

至於如何抓捕特朗普，也是頗具轟動效應的新聞。最近一些自媒體通過AI技術合成了大量抓捕特朗普以及他進行反抗的虛假照片，也算是一次「綵排」或「沙盤推演」，但實際情況也許並沒有那麼戲劇性。紐約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已要求特朗普前來自首，給特朗普按指紋、照大頭像是免不了的，至於會不會戴上手銬，則取決於紐約檢察官辦公室與特朗普律師的談判結果。此前，《華爾街日報》報道稱，如果特朗普選擇自首的話，那將由雙方商定自首的方式和具體時間，這些程序就可以悄悄地進行，而不必大張旗鼓地去做，更沒有必要給特朗普戴上手銬。

特朗普此前向媒體表示，他本人不會拒捕，也期待戴着手銬出庭，讓全世界看一看這一政治「奇觀」。但事到臨頭，特朗普是不是真心希望全世界看到自己被戴上手銬這一幕則很難說。畢竟在美國歷史上還從來沒有一位總統候選人以「戴罪之身」參加競選。一是共和黨要不要冒着如此巨大的政治風險去支持這樣的候選人參加大選；二是對選民心理的衝擊有多大還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特朗普在全國擁有30%的鐵桿支持者，這些人也許不在意特朗普的所作所為，但剩下的70%選民怎麼想？特朗普僅靠30%的基本盤是贏不了大選的，2020年的大選已經證明了這一點，2022年的中期選舉也部分測試了特朗普的低支持率。所謂特朗普通過這場官司篤定贏得2024年大選，也只是特朗普支持者們的一廂情願。

《紐約時報》3月30日發表社論，稱「起訴前總統是一項極其嚴肅的任務，尤其考慮到美國2024年大選臨近，特朗普本人不可避免會加劇國家裂縫，但對犯罪的前領導人不繩之以法的代價也是高昂的」。相比之下，《華盛頓郵報》的社論觀點則謹慎了許多，文章稱，針對特朗普向艷星支持封口費案是最沒有說服力的一起，既要考慮法律因素，也要考慮對特朗普起訴的政治負面後果。這項訴訟必須做到無懈可擊，否則不值得繼續。也許《華盛頓郵報》已經看到特朗普在過去10天裏支持率穩步上升給民主黨的嚴峻挑戰，作為親民主黨的一份報紙予以適當的提醒似有必要。

起訴特朗普不是司法大戰的結束，而是政治戰和法律戰的開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報應是早晚的事。圍繞特朗普的起訴問題，兩黨都難以全身而退。美國的政治爭鬥急速進入深水區，這場政治大戲的結果存在着巨大的不確定性。特朗普被起訴開創了一個先例，誰會是下一位，大大增加了人們的想象空間。共和黨內有人呼籲黑莉與德桑蒂斯放棄與特朗普爭奪2024年的總統候選人提名之戰，再給特朗普一次機會，這樣才會完成共和黨高層對民主黨高層的完美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