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號「災難性內爆」 觀光潛艇安全隱患有多大？

【點新聞報道】在「鐵達尼號」（又譯「泰坦尼克號」）冰海沉船海難發生111年後的今天，又一艘「泰坦號」被困在了同一片海底。

當地時間6月18日，鐵達尼號觀光潛艇「泰坦號」深海潛水器開始最新一次旅程。按照原計劃，「泰坦號」上的5人將在距紐芬蘭700公里處的海域，下潛兩個多小時後到達海底，近距離觀看「鐵達尼號」。

但在下潛約1小時45分鐘後，意外發生了。「泰坦號」深潛器與水面船隻「極地王子」號失去聯繫。在船員失去聯繫並且潛水器錯過返回時間後，美國海岸警衛隊於當天下午接到了「海洋之門」探險公司的求助電話。

美國海岸防衛隊在當地時間6月22日下午舉行記者會表示，已經找到「泰坦號」的殘骸，潛水器上的五人因災難性的內爆死亡。防衛隊第一區少將梅傑(John Mauger)說道，「在複雜度相當高的搜救行動中，大家給予大量支持，我們對泰坦號上的乘客和船員親屬們表達衷心的慰問。」探險公司Oceangate Expeditions也發表聲明，相信潛水器上的五人，包括該公司CEO拉什(Stockton Rush)應已死亡，白宮也發聲明向家屬致哀。

遇難者包括：船長(駕駛員)——77歲的退役海軍、法國知名深海探險家保羅·亨利·納久特(Paul-Henry Nargeolet)；61歲的潛水艇所屬公司海洋之門（Ocean Gate）的總裁斯托克頓·納什(Stockton Rush)；58歲的英國億萬富翁哈米什·哈丁(Hamish Harding)；48歲的巴基斯坦富商、英國王室友人沙扎達·達伍德(Shahzada Dawood)與他19歲的兒子蘇萊曼（Suleman Dawood)。

圖為5名乘客。左起Hamish Harding、Shahzada Dawood、Suleman Dawood、Paul-Henri Nargeolet 和 Stockton Rush。（報道截圖）

遇難者都是誰？

本次駕駛員保羅·亨利·納久特作為服役多年的老海軍，他在1987年領導了第一次對泰坦尼克號的打撈遠徵，並成為該沉船遺址的權威人士。保羅·亨利·納久特一生多次組織領導對泰坦尼克號沉船的探險，35次下水，監督超5000件文物的打撈，被尊稱為「泰坦尼克先生」。

77歲的前法國海軍潛水員保羅·納爾熱萊（Paul Nargeolet）也在船上。他是1987年第一次探訪泰坦尼克號殘骸的團隊的成員。在1987年至2010年間，納爾熱萊在泰坦尼克號殘骸所在地開展了超過35次潛水。目前，納爾熱萊在一家擁有探訪泰坦尼克號殘骸權利的公司任職，是該公司的水下研究主任。

61歲的斯托克頓·拉什是經營「泰坦號」的海洋之門公司的首席執行官。飛行員出身的斯托克頓·納什對泰坦尼克號有着狂熱的情愫，故而在2009年創立了海洋之門公司，為客戶提供體驗深海旅行的機會，並於2021年開始提供前往泰坦尼克號殘骸所在地的旅行。在花費25萬美元後，他的公司便可為乘客提供了近距離觀察泰坦尼克號殘骸的機會。

58歲的英國冒險家哈米什·哈丁（Hamish Harding）經營着一家位於阿聯酋迪拜的私人飛機經銷公司，他此前已經完成了多項探索壯舉，包括多次探訪南極以及搭乘載人飛行器進入太空。哈丁擁有三項健力士（吉尼斯）世界紀錄，包括在馬里亞納海溝最深處停留最長時間。

48歲的英國籍巴基斯坦裔商人沙扎達·達伍德（Shahzada Dawood）來自巴基斯坦最富有的家庭之一。他和他的兒子蘇萊曼（Suleman Dawood)一起乘坐泰坦號。沙扎達是巴基斯坦企業集團英諾公司（Engro Corporation）的副主席，而達伍德集團一個多世紀以來都是家族企業，涉足能源、農業營養素、消費食品、石化產品和紡織品、合併收購等領域。另據美國《時人》雜誌6月20日消息，沙扎達·達伍德是英國國王查爾斯三世的朋友。

海洋之門是什麼公司？

坐觀光潛艇，親眼目睹「泰坦尼克號」殘骸，這一項目此前一直深受「富豪」所喜愛。而負責這一觀光業務的「海洋之門」公司（OceanGate Expeditions）也因此賺了不少錢。

自2010年以來，該公司在加利福尼亞州沿海、墨西哥灣和大西洋地區運送付費顧客進行商業深潛活動。當意識到參觀沉船遺址是吸引媒體關注的一種方式，在2016年，該公司首次利用他們的潛水器「Cyclops 1」將顧客運送到一個沉船遺址，參觀了安德里亞·多利亞號殘骸。

該公司官網介紹，在2022年，「任務專家」們7次潛入海底，並拍攝出了「令人驚嘆」的圖像，發現了一些此前未被發現的沉船細節。此外，潛入海底的「專家」還拍攝了8K視頻，展示了沉船的更多細節。該公司此前推出了一本共150頁的圖冊，其中包含了由探險專家分別於2021年和2022年潛入海底拍攝的沉船圖片的副本。

英媒今年1月報道，自2021年開啟「泰坦尼克號之旅」以來，「海洋之門」公司已經將約60名付費乘客和15-20名研究人員送到距離「泰坦尼克號」沉船遺址僅幾英寸的地方（1英寸約為2.54厘米）。公司稱，收費的盈利用於泰坦尼克號的研究。

據法新社報道，「史密森尼雜誌」（Smithsonian Magazine）形容斯托克頓·拉什是一位「不怕死的發明家」，他挑戰水下探索的極限，並抱怨嚴苛的規定限制這個產業的發展。斯托克頓·拉什曾在2019年告訴該雜誌：「這當然非常安全，因為有所有這些規定在。但也正因為有這些規定在，所以一直沒有創新或成長。」

「內爆」引出潛艇存在安全隱患

有專家稱，美國當局使用包括「一片殘骸」（Debris Field）在內字眼，意味潛水器已內爆解體。潛艇在較深水域時，如果出現故障或小裂紋，就可能因水壓過大而內爆。如果潛艇出現任何破裂，乘客很快就會被強大的水壓壓扁。加州海洋學家斯通（Greg Stone）說，泰坦號當時深度的水壓為約5,800每平方英寸磅力（PSI），「如有任何形式的洩漏，它會導致非常迅速地內爆，（內爆）會在一瞬間發生。」

需要重視的是，「內爆」（implosion）指的是一種向內部發生的猛然爆裂，這實際上意味着潛艇在與水面艦艇失去聯繫後的某個時刻，在海水的重量下被壓碎。

目前，多方懷疑，潛艇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海洋技術協會潛艇小組主席威爾·科寧 (Will Kohnen)表示，目前世界上有10艘潛水艇能夠抵達泰坦尼克號沉船所在的深海3700米處，然而出事的「泰坦號」是唯一一個沒有經過監管機構認證就下海的。但潛艇所屬的海洋之門公司曾多次辯解：「監管機構的批准周期很長，尤其是對我們的許多創新案例而言。」該公司認為，監管和審批減緩甚至扼殺了創新。

這艘泰坦號潛艇，的確在設計上頗具創新，甚至連前僱員都對這種沒有經過測試的創新「感到恐懼」。

《每日郵報》(Daily Mail)報道，海洋之門探險公司海事運營總監David Lochridge，其實早在2018年就撰寫報告，稱公司的潛艇「泰坦號」必須經過測試才能正式下水。報告中也強調，隨着潛艇下潛的深度到達極端深度後，潛艇有可能會因此出現問題。

David Lochridge指出，通常潛水艇的外殼材料都是鋼板或鈦合金。而泰坦號船體使用5英寸的碳纖維材料製作，而且並非設計成更好分散壓力的圓形，而是尖頭管道形狀，這些與眾不同的設計，本應有更多測試。他還指出，前部視窗所使用的玻璃材料只普遍運用於1300米的深度，從未測試過深入海底4000米時，玻璃是否還安全。且由於潛艇的下潛深度3700米已逼近設備的極限值4000米，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

David Lochridge在報告中建議，將泰坦號送至其他專業機構進行檢測與認證，但此舉遭到公司回絕，而David Lochridge甚至因為違反保密協議而被海洋之門開除。海洋之門甚至因此起訴David Lochridge。David Lochridge其後直指，「海洋之門讓乘客在實驗性潛水器中面臨潛在的極端危險」，因為泰坦號的裝備無法到達泰坦尼克號沉船所在地，即約4,000米的深度。相關訴訟在立案幾個月後，以未公開的條款達成和解。

不少業內人士事後推測，泰坦號潛艇發生內爆的原因，很可能就是扛不住深海水壓的玻璃。英國倫敦帝國學院工程教授Roderick Smith則稱，意外很可能是潛水器壓力殼失效，需打撈碎片重組事發經過，但若是內爆將很難了解事發經過。

明知危險　依然下潛？

本次活動按計劃應該有10多名付費乘客輪流下潛，當然也有人最後選擇放棄。

英國一名叫做克里斯·布朗(Chris Brown)的富豪向媒體透露，說自己本來和億萬富豪哈米什·哈丁(Hamish Harding)約好一起登船，兩人都交了$18萬的定金。2017年，他欣喜地參觀潛艇，卻發現潛艇的安全堪憂，選擇放棄，並要求公司把定金退回來。他說，潛艇的控制器是由羅技F710控制器改造而成。

布朗表示：「如果是私人潛艇，我可以接受使用二手改造部件，但這是商業潛水服務，這很不專業。」

溫哥華商人羅恩·托伊戈也向當地媒體講述了自己多次乘坐泰坦號的經歷。羅恩·托伊戈是溫哥華巨人冰球隊的大股東，他的家族是知名餐廳White Spot的所有人。托伊戈稱，自己曾4次乘坐泰坦號下潛，包括2次正式運行和2次試運行，在潛艇內度過了漫長的40多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