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睇舞台｜《下一站，天國》：如果有那日，你會如何選？

回憶對一個人來說究竟是甚麼？

人死後，如果只能揀選一段最珍貴的回憶，帶往下一站，你會如何選擇？

1999年，日本知名導演是枝裕和在其電影作品《下一站，天國》中提出這一命題。25年後，香港話劇團助理藝術總監方俊杰將這一作品搬上香港舞台。生死命題打破熒幕的屏障，扣問戲裏戲外的每一位。

「第三個版本」

自稱「是枝裕和忠實粉絲」的導演方俊杰，將改編是枝裕和的作品視為「一路以來的願望」。疫情期間，方俊杰偶然在網上看到英國獎編劇積克·索恩 (Jack Thorne)製作的劇場版本，才終於讓他將想法落到現實。

不過有趣的是，本次改編是以英國版劇本為藍本。相比風格含蓄內斂的日本原版，英國版本在表達上更加直接，亦增加了西方宗教元素。如何在兩者之間尋求平衡？方俊杰坦言，也許正是因為兩者之間本來已經有很大不同，自己的改編過程「跟不到原版，亦沒有必要去跟，我們其實是在做第三個版本」。

這在事實上給了創作者更大的自由度。方俊杰將英國版本中涉及到的陌生地名改為香港的「海洋公園」、「維多利亞港」，加入了更符合當時香港背景的「酒樓共舞」元素，亦將其中一個角色的身份，由飛行員改編為船員。凡此種種細節上的調整，無不讓香港觀眾更加能夠帶入情境。

而對於日本電影版中不曾出現的宗教元素，方俊杰則在一定程度上予以了保留。他解釋說，因為日本沒有宗教的觀念，但港人對宗教文化都有理解，他覺得可以保留。方俊杰笑言，剛好香港是一個中西文化交匯的地方，我們可以在之前的兩個版本中選擇用得到的部分，來組成這「第三個版本」。

演員的創造

創作這樣一個不同於日本、英國前作的「第三個版本」，同樣給了演員們與眾不同的體驗。飾演女主角的郭靜雯說，如果按照英國版本，故事從男主視角展開，女生幾乎只是推動情節發展的「工具人」，而在參與香港版創作時，她則參考了日本電影版關於女生的細節描寫，「希望可以在兩者間獲得一個平衡。」

對男主角的扮演者陳家樂而言，最大的挑戰則是他要飾演一個有着「後生仔」外形的「老人」，因為男主人公年輕時在戰爭中離世，卻因無法解開心結而在中轉站停留數十年。陳家樂指因自己曾經修讀過社工課程，都會帶入這方面的經驗到角色的創作中。

事實上，同電影、電視劇演出那種「一旦上映，便只得一個版本」的模式不同，舞台演出最大的魅力，便在於對於演員來說，每一場演出都是一個全新的創作，每一場演出時，演員對自己、對角色、對劇本，都會有不同的發現。方俊杰笑言，一般來講，電影才是「導演的藝術」，是他更應該嚮往的領域，「但其實我都好鐘意睇自己的戲」。方俊杰解釋說，大幕一旦拉開，他就徹底變作台下的觀眾，也會期待每日的故事，會有怎樣不同以往的突破。

另一種「沉浸式戲劇」

觀演之前，觀眾可以在香港大會堂大堂參觀一個《下一站，天國》回憶征集展覽。談及這個設計，方俊杰說，是因為英國版本中有通過VO呈現過往過渡者的不同回憶，「我在做這一段的時候想到，不如試下去徵集，讓觀眾都好似可以參與到我們的創作，也算是另一種的沉浸式戲劇。」

而事實上，《下一站，天國》帶給觀眾的參與感是全方位的。大幕拉開的第一場戲，引導者面對觀眾說「很遺憾你們昨天已經離世，接下來你有七天時間，揀選一段回憶帶走」，此後計時牌上，從觀眾觀演當日算起走過七天。香港版本將原作中將原作中錯綜複雜的人物支線做了合併，使得每一個人物的故事更加完善立體。觀眾得以了解他們的決絕或猶豫，跟隨他們回望、揀選，最終帶同這唯一的會議走向下一站。

在戲劇與現實交織的90分鐘裏，誰都不曾是旁觀者。

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