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世寧
有人說，脫口秀是一種「冒犯的藝術」。帶着這樣的預置心理，和友人去深圳觀看了一場線下真人版的脫口秀演出。筆者亦無意區分Talkshow、Stand-up comedy和Open mic究竟差異在何處，既然大家都叫它「脫口秀」，且不妨以此指稱。
表演場地自然是租來的，在商業中心的地下商店街部分。這裏租金不貴，卻又能夠匯集較大客流，還和周邊商舖及二次元表演者融為一體，正所謂「大隱隱於市」吧。空間不大，勉強容納百來號人，冷氣充足。一排排折疊椅讓觀眾們可以與台上的表演者近距離接觸，少了幾分疏遠感，恰似符合市井藝術的最高法則：取悅你的觀眾。
舞台的布置較為簡潔，黑色的幕布上，打了一盞聚光燈，貼上了劇場的logo，就算是完事了。甫一開場，一名身穿T-shirt、頂着爆炸頭的眼鏡男便出現在眾人眼前。他拿起麥克風，開始嘗試暖場和調動觀眾情緒，並介紹當天場次登場的表演者。看到觀眾並不太積極，他只好一遍遍讓大家鼓掌，來緩解氣氛的尷尬。此情此景，讓筆者不禁想起了「成功學大師」那種話術的翻版——「聽懂掌聲」，令人啞然失笑。
整場演出持續了一個多鐘頭，筆者當然也無意去還原每一處的節目細節。第一位登場的表演者自稱來自湖南，左耳打了一枚耳釘，寸頭，黑色上衣，頗有幾分時尚潮男的穿搭風格。但回憶他所講的內容卻是令人感到生理不適的過程，男人的痔瘡和女人的月經就被堂而皇之地講了出來，雖然難登大雅之堂，但既然已經都講到脫口秀段子裏了，自然也就無所謂「雅不雅」的問題了。他甚至對自己的性傾向進行了一番貶損，極力否認自己是男同志的情況下，為觀眾帶來一點笑料。但假若觀眾席上真的有男同志，恐怕這周遭的笑聲，會聽起來格外刺耳吧。另外一位則賣力地嘲弄自己的外貌以博取掌聲，甚至順便講解了一下肉毒桿菌的瘦臉原理。至於談論居家風水及運用地方方言來博觀眾一笑的內容，則完全令人提不起興趣。
但整場表演看完，無疑是令人感到洩氣的。看到演員們為了贏得掌聲而作的種種貶損自身的嘗試，不禁讓人懷疑這樣的演出的目的，是否真的只是為了讓買票進場的觀眾們獲得簡單的發洩、大笑的機會，以及短暫的愉悅感。若是如此的話，則在這種娛樂盛行的情況下，人們的精神也會日漸萎靡。
歸根結底，脫口秀只是一種市井的表演形式，苛求它的表演內容要多麼「高雅」、「高級趣味」顯然是不合時宜的，但如果過了那道界限，對人的生理缺陷、社會上的少數群體進行了不合比例的嘲弄，那麼就很難說這檔節目是令人發笑還是令人沮喪了。對表演者的身心健康來說，由於長期處於被掌聲激勵的狀態中，他們也可能會發生自我否定的情況，無論是對職業生涯或是社會氛圍來說，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特定的地域，會誕生特定的表演形式，譬如中國人普遍對相聲的接受度較高，粵語地區的人也會喜歡「棟篤笑」的節目，皆因二者除了所講的內容之外，更是把表演本身作為一種娛樂形式奉獻給觀眾的。而脫口秀由於其舶來品的身份，目前還未能在不觸碰社會禁忌的前提下做到揮灑自如，因此其前景是否能擺脫困境，目前也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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