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岩
一再信誓旦旦地對外宣稱不會特赦已經被定罪等待判刑的兒子亨特的美國總統拜登,在即將結束其任期的最後50天期限內,突然反口食言,於12月1日正式簽署了兒子亨特的赦免書。亨特此前在非法擁槍案及稅務案中被判罪成,將分別於12月12日、16日宣判刑期。
這個令舐犢情深的拜登老臉無光、令拜登不惜晚節不保地予以特赦的兒子,究竟所犯何事?
美國法院陪審團6月11日裁定,亨特非法購買及管有槍械的3項罪名全部成立;而在另一宗案件中,亨特9月5日承認9項聯邦稅務相關指控。美國總統拜登兒子亨特的稅務違規案9月5日開審,且在洛杉磯聯邦法院出庭時親口承認9項聯邦指控,以換取免於受審造成家人尷尬,意味着亨特或將面臨最高17年監禁。
據美國媒體披露的長達56頁的法庭控罪文件,亨特在2016年至2019年間,自海外商業交易中賺取700萬美元的收入,揮霍近500萬美元卻未繳交一分一毫的稅款。在美國社會,偷稅漏稅是相當嚴重的控罪。
當然,無可否認,美國總統在憲法上確實擁有特赦任何聯邦罪犯的權力。美國憲法第二條第2款第1項授予總統擁有特赦的權力。如果被赦免人不接受赦免,那麼總統特赦不會生效。總統能否赦免自己(自我赦免)則存在爭議,這一爭議延續到上屆總統特朗普拒不承認選舉結果鼓動國會暴亂,是否可以赦免自己。
根據美國聯邦法制,由州長與總統分別享有對「州」或「聯邦」的特赦特權,依據該項規定,總統除了不得針對國會所做出的彈劾案特赦之外,原則上總統可以自主決定特赦的範圍與對象,而不受國會或法院干擾。在具體操作上,聯邦司法部設有專門的「特赦辦公室」來執行特赦流程,尋求特赦的個案可向司法部申請特赦,再由該辦公室做形式審查後提交總統決定是否同意,但總統也可主動選定個案來授予特赦。
美國總統歷來在行使特赦的裁決上高度分歧。例如杜魯門與奧巴馬總統就非常積極運用特赦權,所以先後頒布了近2000次特赦。另外,聯邦最高法院歷來對於總統在憲法上享有的特赦權,都採取極為寬鬆的法律解釋——也就是說,只要沒有脫離憲法上的文字與原則精神,一般來說總統的特赦權都會受到高度尊重。
根據美國憲法,「總統……除了彈劾案之外,他有權對違犯合眾國法律者頒發緩刑和特赦。」憲法如此寬泛寬鬆含糊規定,顯示了總統在特赦問題上的無法無天,簡單講,就算是兒子亨特今次亂槍殺人,拜登依然有權赦免他。因此由法院介入討論究竟在法律上「總統特赦權界線何在」,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其結果是,特赦的決定成為高度政治性的議題,總統是否濫用或誤用了他的特赦權。
美國史上的第一次總統特赦,是華盛頓總統1795年特赦了賓州「威士卡暴亂」。當時的財政部長漢彌爾頓為了消弭獨立戰爭留下的聯邦債務,而對威士卡等商品加徵消費稅,引發農民抗稅暴動,因此16名被補的「叛國者」後來被華盛頓特赦免免除死刑。
歷史上,因水門案被迫請辭下台的尼克遜,在下台前都沒能成功執行親信預先特赦,或對自我的特赦,雖然繼任者福特甫上任就特赦了尼克遜,但這樣的特赦令就更加使社會大眾對於總統特赦特權的界線產生強烈質疑。因此關於美國總統能否對其親信「預先赦免」或對自己「自我赦免」,一直都是一個法律焦點與爭議點,但就無人會願意挑戰總統的憲制權力,至於特赦兒子是否遭受民眾強烈質疑及唾棄,則是另一回事了。所以說,對於垂垂老矣的拜登而言,親情比老臉更重要。正如拜登之前宣稱不會特赦,是因為戀棧還想連任,要塑造維護法治公義的形象。一旦被逼宮退選,法治公義的形象對他本人而言算個屁。
再回到本文的主題,這是亨特今年第2宗聯邦刑事訴訟。今年6月,他被控非法購買及管有槍械的3項罪名全部成立。亨特可能面臨最高25年的監禁和最高75萬美元的罰款。事件源於亨特2018年10月購買左輪手槍,他當時填寫購買手槍表格時刻意作出2項虛假陳述,首先不實地陳述自己沒有吸毒或毒癮。
搞笑的是,拜登6月6日還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不會特赦兒子。作為總統,還為此公然指責美國法治,聲稱亨特被選擇性地、不公正地起訴,明顯受到了不同的對待。而且,是案有關指控是在總統本人在國會的幾位政治對手煽動他們攻擊總統並反對總統續任之後提出的,拜登又強調「我也相信政治已經感染了這個過程,並導致了誤判」。在美國總統拜登(包括候任總統特朗普)眼中,美國的政治嚴重影響了美國的司法程序,着實有點不可思議。
而且就在上個月,白宮發言人尚皮埃爾還曾經重申,總統拜登不會特赦亨特,「我們已經多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我們的答案是不會。」問題是,亨特·拜登在被老爹宣布赦免後發表的聲明中,似乎不買老爸的賬,還是坦率承認自己犯下了嚴重罪行。
拜登將於2025年1月20日中午卸任美國總統,並將總統權力移交給當選總統特朗普,拜登此時發表聲明距離其卸任僅有約一個半月的時間。面對亨特前妻與前女友一再指稱亨特吸毒有毒癮,特赦令可能會令拜登一家皆大歡喜,但美國民眾似乎不甚理解,拜登何以會對自己的已經54歲的癮君子兒子如此舐犢情深,以至於被候任總統特朗普痛斥拜登濫權?美國憲法規定的總統特赦權或多或少是否都有點過於兒戲?當然,若果聯想到美國司法部在特朗普當選後即非常識趣地撤銷了對特朗普數宗案件的相關指控,也就不難理解拜登法律不外乎人情的政治邏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