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桂花糕
黃皓嘉 中三 庇理羅士女子中學
至今我仍然回憶起孩童時外婆把桂花糕從灶台裏拿出來的一瞬，桂花糕的香氣仍然隔着時空洶湧澎湃地湧入我的靈魂，在生命的畫板上沾上五彩斑斕的桂花香氣，訴說着愛的細膩筆觸，讓我憶起那份桂花香。
外婆是一位平凡的農村女性，一輩子的操勞令她總是佝僂着腰，脖子和眼角時不時顯現出明顯的皺紋，就像一波三折的往事，她的雙手布滿粗糙的繭子。與社會風氣下的美麗背道而馳。外婆雖然乍一看缺乏芬芳，可她靈魂裏裹挾着桂花的芬芳，要細細品味才能在無處不在的愛中尋找到。她伴隨着桂花香氣，陪伴我整個童年點滴。
幾度秋意濃，最是桂花香。每年入秋時，風便會裹挾着遙遠又悠長的奇異香氣——像蜂蜜一般甜絲絲，伴隨着馥郁的馨香，是我庭前的桂花樹成熟了。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沒有人能拒絕這一枚枚悄然綻放、星星點點的黃色或紅色桂花。此時外婆總會自信地踩上椅子：「孩子你只管吃就行了”」她在桂樹間拉起長長的白布，用竹竿輕輕敲打枝幹讓花瓣歸攏。放進小盆後，先將花中苦澀的汁水擠幹淨，再用去年存下的桂花露以及蜂蜜一同醃製。
外婆是一名掌握幸福咒語的魔法師，指尖中編織着幸福的情感，當指尖觸碰到桂花糕上，便把溫馨和快樂灑下去。“別急別急，可以吃了” 我迫不及待地守在灶台邊，咀嚼着熱氣騰騰的桂花糕，剛蒸好的桂花糕味道不是最驚豔的，但口感軟糯甘飴，甜而不膩，清新香甜，就像她的愛一樣，潤物細無聲，不像洪水一樣來得洶湧澎湃，卻一點不遜色。“這一定是最好吃的甜品”外婆聽到後笑得合不攏嘴，時間仿佛定格在那瞬間，她的笑容如同深秋的桂花香，自然而醇厚，在蒸爐與桂花露之間，無言地傾盡了她密密麻麻的愛。
外婆早些年生了一場大病後便離開了我，長埋於後山，後山風景正好，能眺望遠山的綠茵，斜對着庭前的桂花樹。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探望外婆了，庭前的桂花樹也不似當年繁盛，我也很久沒有憶起了，現在山寺月中尋桂子也無跡可尋了。
網購產品的失敗令我開始着手複製記憶中的味道，卻始終不得其解，苦思良久後發現並不是原材料的問題，歸根結柢，童年時的味道是外婆一點點用心的澆灌，桂花糕是幸福的底色，全賴有外婆的愛。想通此點後心情並未豁然開朗，反而越加惘然若失，一種難以形容而又十分獨特的味道，瀰漫在我的舌尖，這是當年甜絲絲的愛，可惜再也看不見了。
桂花拌着歷久彌香的愛，此刻她的芬芳在唇齒中流轉，塵封在桂花糕裏，塵封在我的童年，塵封在我的人生裏，再也看不見了。
我的血液裏流淌着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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